《迷途缉凶》 第14章 呵斥 免费试读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313寝室出了两个怪人。一个是老二，除了吃饭和上课之外，老二几乎都闷在寝室里，望着窗外不远处的体育馆不言不语，不理会任何人。一个是李赣，除了不言不语之外，李赣就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眼睛盯着天花板，也不理会任何人。
周月推门进来的时候，狗儿威正试图劝李赣吃下自己从食堂打回的饭菜。
“你…怎么进来的？”狗儿威还是第一次在男生宿舍看见女生。
“偷偷跑进来的。”
周月的心思在李赣身上，看着眼前这个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的男孩，她有些同情。她坐到李赣的床边，接过狗儿威手里的饭菜，努力的想让自己的情绪活泼一些，“快起来吃饭，你看，这么香的饭菜不吃就可惜了。”
“谢谢。”李赣转过头，撂下一句话后又将头转了回去。
狗儿威叹了口气，拎着篮球，对周月指了指门外，然后轻手轻脚的走了。
寝室里只剩下周月和李赣两个人，周月又试了几次，李赣依旧不肯吃饭，她故作出的活泼情绪也一下子跌到谷底。
“李赣，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你的对手就是我的对手，虽然我跟你一样头疼，但是躲在寝室里也不是办法，如果她要杀你，早晚会下手的，不管你面不面对，她都会找上门来的，更何况，我爸爸的仇……”
“你要振作起来，我……”
李赣忽然从床上坐起来，瞪着眼睛，板着脸，大声说：“你有完没完？还要我说多少次，你爸爸是***的，***的！”
周月尽力压住心里的想哭的冲动，低声说：“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要振作起来，我们一起将她绳之……。”
“你理解个屁！”李赣粗鲁的说完，拿出一根烟点燃，猛吸了两口，接着说：“我不怕死！要是想杀我，那就来啊，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为什么要作践那些死者？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李赣将嘴里的香烟扯出，猛的砸向地面，“砰”的一声再次躺了下去。
周月看着地上还未熄灭的香烟火星以及床上这个瘦弱不堪的男孩，眼泪止不住的夺出眼眶，她终于明白让李赣颓废和痛苦不堪的原因——一种正义感，或者说是一种责任。
她抹抹脸上的泪水，再次端起一旁的饭菜，一把将李赣从床上拉起来，试图开始喂李赣吃饭。看李赣瞪着自己，她破涕为笑，粗暴的用勺子将李赣的嘴巴撬开，一点点的喂进去。
“接下来还会有几个受害者我不知道，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她，阻止她。人死如灯灭，死了就是死了，我们再悲伤也没用。”周月吸吸鼻子，再次露出笑容，“李赣，你跟别人不一样，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你放心，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李赣重新打量着坐在床边的这个女孩子，她能从失去爸爸的伤痛中走出来，我为什么不行？
“在找到她之前，你得先保证自己不被饿死。”周月将手里的饭菜往李赣手里一塞。
李赣看看周月，再看看手里的饭菜，鼻子一酸，拿过勺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C大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梁教授手上的事也越来越多，可开学前他不得不做一件事——关于李赣介入警方查案的事。
梁教授坐在客厅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直到烟盒空掉了，他才起身拉开窗户透气。当初李赣去帮助王允破案是他拿的主意，他的初衷是想让李赣锻炼锻炼，将来进入警队也会方便得多，即便李赣不想当警察，有了这些经历，他留校做一名大学老师也未尝不可。
没曾想一起简单的凶杀案演变为了性质恶劣的连环杀人案，周桐校长更是成为了被害人之一，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事。
他还记得第一次带李赣做课题研究时的情形……
当时他给出了一张人物照片，照片上的人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以及眼神，脑袋下面有些烟雾，头发乌黑带着光泽。他提出的问题是没有问题，让学生们自己去分析照片中人物的心情以及面部表情。
在场的一共四个学生，有一个认为照片中人物的对面应该还有一个人，而照片中的人低着头，从心理痕迹学的角度分析，他一定是对对方的谈话不感兴趣或者持否定态度。
另外的一个学生认为图中人物在低头吸烟，表现出的是图中人物心情沉重，压抑。
余下的是一个认为图中人物是在压抑自己的怒火，表情应为扭曲才对。
梁教授将目光转向李赣，后者蹑手蹑脚，显得极为拘谨。
“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我觉……觉得他处于惊恐当中。”
“哦？为什么呢，我倒是想听你你说说看。”梁教授拍着李赣的肩膀，笑盈盈的说。
“他的确是低着头在抽烟，烟圈是向下吐的，说明他心情确实不好，拿烟的动作我们看不清楚，也就不用做分析。最容易忽视的一点是他的肩头，我们一般人的肩部是高出脑袋的，照片里的这个男的姿势是向前趴着，将双手放在大腿的膝盖前端，呈坐立状。由于视角的原因，我们看不到他的肩膀与脖颈之间的距离，可他肩膀上的衣服出卖了他。”
“他肩膀上的衣服起褶，衣领却呈现弧形，他看似低着头，其实是缩头，有意无意间将肩膀耸起，从心理痕迹学的角度来说，他这是在掩饰内心的惊恐和不安。”
“说的很好。”梁教授点头，“给你们看看他的正面照吧。”
梁教授拿出另一张照片来，是第一张照片里的人的正面，那确实是一张惊恐的脸。
“心理痕迹学，先是痕迹，然后再是心理学，两者缺一不可，它来源于心理学，高于心理学，小家伙们，你们要走的路还很长呢。”
自从那次见面之后，梁教授就决定收李赣作为弟子。一起走过的三个年头，李赣没有分析错误一个案例，梁教授将李赣介绍去刑警队也是源于此，可就是自己这个得意弟子现在却让他大动肝火。
门铃响了，梁教授从回忆里走出，故意阴沉着脸坐回沙发上。
李赣垂着手，站到梁教授的面前，他已经从梁教授阴沉的脸上看出了一丝怒火。
“师……师父。”
“自己找地方坐，还要我招呼你不成？”
梁教授从抽屉里重新拿出一包烟，取出一根放到嘴边并不急着点燃，顺势将烟盒推到李赣面前，说：“傻站着干什么。”
李赣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根烟，坐到梁教授的对面，低垂着眼眉，频繁的抖着烟灰，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空气似乎变得凝固，两个人不言语，默默抽着烟，直到梁教授将还未吸完的烟放到烟灰缸的边缘上，卡住，“张卫国的案子我就不说了，我要说的是周校长的案子。”
李赣心里咯噔一下，他来之前就已经猜到了梁教授的目的，事情就发生在C大，梁教授一定是去看过现场的。关于这件事还有一个后续——来自王允的表扬信以及在课堂上反驳韩副校长。
“你在课堂上说的都是真的？”
“恩……这个，我认为……。”
“你就说是或者不是。”
“是。”李赣咬咬牙。
“你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赣一五一十的将校庆当天的事说了一遍，连同老二凌晨去祭拜周校长并遇见神秘女人的事。
听完，梁教授沉默了许久，开口问：“为什么是***而不是他杀，或者意外坠楼？”
李赣犹豫了一下，“目前还没有他杀或者坠楼的证据。”
“那你就敢当着韩副校长的面说是***？”梁教授冷哼一声。
李赣想辩驳，看着梁教授铁青的脸又不敢说话了，只能不安的坐着。
“你知道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知……知道。”
“那你觉得你的分析有错误吗？心理痕迹学讲究的是痕迹和证据，你既没有证据，也没有找到可作为凭证的痕迹，你凭什么说出那样的话来？”
“我……”
“你知道你的话可能会影响案件的侦破以及司法机关对犯罪嫌疑人的认定吗？”
“我……”
“一个好的心理痕迹鉴定师，绝不会凭着感觉去断案，也不会妄言死者的死因，一切都得按照规矩来。你要知道，我们的意见以及案情分析，可能会影响一个人的权利、自由、甚至是生命！”梁教授拿起烟灰缸上的烟，深吸了一口，接着说：“你是看过几本书，跟着我研究了一些案情，但总是依靠天赋和运气，你成不了事，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同时还会丧失最为一个心理痕迹鉴定师的良知。”
“张卫国的案子，看样子你是抓到了凶手，这个暂且不论。可周校长的案子疑点颇多，家属和警方没上门找你，完全是走运！”
李赣低着头，抽出一根烟。
“怎么，低着头是不同意我说的？”梁教授冷着脸，“疑点一，校庆当天，周校长为什么会独自一人上高台？你的调查结果是上楼去喂鸽子，这合理吗？一个校长会在这种时候去喂鸽子吗？疑点二，你们那天晚上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女人，她若不是心虚，为什么会忽然袭击你们，然后再逃跑？疑点三，我同意你说的周校长***推论，可原因呢，会不会跟那个女人有关？综合一下一、二两个疑点，是不是可以得出周校长***是外因催化的结果？”
李赣被说的面红耳赤，他脑子里飞快的把最近的这些案件串起来想了一遍，的确，是他太幸运了，任何一个环节的疏漏都可能导致不同的结果，在抓住吴离这件事上，运气的成分实在太多，多到李赣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自己了。
他也曾想过巧合和运气的成分，可终究是没有什么建树性的结论的。
梁教授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大口，再看看面前的李赣，心里有些不忍，心想自己是不是说的有些过了，“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抓住了凶手，我感觉这件事还没完，你直面问题的勇气是可以肯定的，以后多注意一点就是了。”
李赣点头。
“留下来吃过晚饭再走吧，你师母把饭都做好了。”
“我……还是去食堂吃吧。”
“怎么，说你几句，你就有意见了？”梁教授递一根烟过去，推着李赣往饭厅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