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摆渡人》 第十章三人聚餐 免费试读
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穿着笔挺的西装准备赴宴却被路过的轿车溅了一身泥水；做了详细功课打算出国散心结果老板并没有批准假期；勤奋地熬夜苦读准备迎战第二天的答案却发现背错了科目；辛苦忍饥挨饿地瘦身盼着能在相亲会上觅得真爱可当天的参与者全都是歪瓜裂枣......
似乎这种不如意每天都在上演，并且没人能够在这种糟心的事情上幸免。
章呈也是如此。明明说好了是适应期的，可自打他套上了这件白大褂，那遗体是一具接一具地在他眼前过着，遗体们就好像是流水线上的零件儿，多到无穷无尽。
不来殡仪馆他是绝想不到每天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死去。江城殡仪馆还是个县级市的二级殡仪馆，但即使是这样的规模每年要接收的遗体也足有6000具了。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死神面前，人人平等。
今天是适应期的最后一天，通过这四天密集的耳濡目染，章呈对于遗体的恐惧从最初的清晰到目前的麻木。麻木并不是不恐惧，而是适应了恐惧。
但高洁还是说话算话的，虽然这适应期过的跟学习期基本一样，但也就只是让他们三个人跟着学习，并没有要求他们动手参与过，最多也就只是帮着搬运一下遗体。
这几天的学习，任谁都看得出来徐茉莉的积极和努力，只要有高洁在的地方，徐茉莉一定是忙前忙后的，对于徐茉莉的态度，高洁是给予了肯定的，可适应期的最后一天，高洁却说章呈才是进步最大的。
对此徐茉莉十分得不甘心，她当面就提出了质疑，让高洁给自己一个说法。
高洁说，徐茉莉就好比全班前十名的学生，再进步也只不过只有十名的进步空间，而章呈，则是从学渣一步步成长起来的。虽然现在的他还有很多的不足之处，但态度上已经很让人欣慰了。最后，高洁还不忘拍着章呈的肩膀鼓励，她说，小章加油，我看好你哦！
但正是因为这样，章呈就愈发觉得压力山大。他不断地问自己，等到了实战的时候自己真的能胜任吗？
这个问题让他心里发虚，而他同时也很好奇，因为高洁完全忽略了佟姚，根本没有对她进行点评。
难道是佟姚表现得太好无需多说什么？显然不是，因为每天都要一同学习，佟姚的一举一动都被章呈看在了眼里，不能说她做的不好，只是......她很明显地是在应付差事，每天巴不得马上脱掉这身衣服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几天的接触，并没有让章呈和佟姚更加熟悉，她总是一脸冷漠，除了徐茉莉她对谁都是爱答不理的。
下班后徐茉莉嚷嚷着要请他们两个吃饭，章呈自然是没有意见，出乎他意料的是佟姚竟然也爽快地答应了。
三人找了一家火锅店，各种食材点了一桌子。
徐茉莉举起酒杯说道，“来，以后咱们就正式成为同事了，为我们的缘分干杯。”
章呈连忙跟她碰了碰杯，佟姚虽然懈怠，但也还是跟她撞了一下。
徐茉莉话锋一转，“章呈，你是不是喜欢佟姚啊？”
正喝着酒的章呈登时呛到了，他不停地咳嗽，他没想到这徐茉莉说话竟然会直接到如此的单刀直入。
没等他回答徐茉莉又说，“你甭想了啊，我们佟姚有男朋友，我跟你说是想让你跟你那些小伙伴传播一下，让他们别没事儿老盯着佟姚看，没戏啊。”
徐茉莉的话让章呈听得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其他人没戏，忧的是他也没戏。
原来佟姚有男朋友了。章呈有些惆怅，但他转而一想这也是情理之中，一个长成了这样的姑娘要是没有男朋友那才说不过去呢。
徐茉莉继续补刀，“佟姚的男朋友是个摄影师，得过奖的那种，而且长得特别特别帅！”
看着徐茉莉一脸的花痴样，章呈问道，“你见过？”
“我看过照片，他人在上海，每天忙得不行，跟佟姚联系全靠电话沟通。对了，他声音可好听了。”
徐茉莉发自内心地赞美着佟姚的男朋友，可这些话在章呈听来却是句句扎心。
“上海？那么远啊？”章呈感叹。
“是啊，异地恋好辛苦的。”徐茉莉一边涮着牛肉一边说道，“哎佟姚，你倒是说两句呀，别不吭声。你说你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你男朋友啊？就算是异地你们也总该偶尔见一见吧？让他过来。”
“他太忙了，就算是见也得我去见他。现在先这么着吧，一切都以我奶奶为重。”
“你的奶奶怎么了？”章呈连忙打探。
佟姚无精打采地翻弄着着徐茉莉夹给她的肉片儿说道，“我奶奶癌症晚期了，我想陪着她。虽然上海有我未完成的梦想，可这些跟我奶奶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原来如此。章呈恍然大悟，这样看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佟姚放着那么好的男朋友在上海，而自己留在江城的原因是为了尽孝道。
这样看来佟姚在他心中的形象就又美好了几分。
“但是佟姚，那以后呢？”徐茉莉问道。
“等送走了我奶奶我就去上海找他。”
“也就是说这份工作你做不长是吧？”
“这肯定的，先不说别的，对这份工作我是一点热情都没有。”
听得出来，佟姚是实话实说的。
“可是......癌症晚期的病人好像有不少是可以存活很久的，如果这样的话......”徐茉莉欲言又止。
“我奶奶应该不能了。由于她的身体原因，无法进行化疗，所以她的日子不多了。我之所以会去殡仪馆工作是因为奶奶托了家里的亲戚给我介绍过来的，她还以为我就只是坐在电脑前收款而已，她说这样轻松又稳定，她放心，可谁知道......”
徐茉莉听了佟姚的话如同小鸡啄米一样地点着头，“我也是我也是，我爸爸的朋友介绍我过来的，本来说好了是负责轻松的文职工作，可谁成想会这样啊？那天我知道要负责遗体整容的工作不就跟你一起遁逃了嘛，可回到家我爸爸就劝我，他说甭管什么工作都先干着，咱们这小城，稳定工作不好找。我一想也是，而且我看了那么多的恐怖片不应该被殡仪馆吓到，所以考虑了一晚上，我不仅想通了要做这份工作，而且还对这件事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看得出来，”佟姚轻笑一声，大眼睛忽闪地扫过徐茉莉的脸庞，“你看遗体的眼神儿就跟我看人民币差不多。”
“哈哈，拉倒吧，哪儿能啊？不过我的确是一看遗体就兴奋，你说我是不是天生吃这碗饭的呀？”
“我看像，而且你家里能这么支持你也是难得。”
“你家里不支持吗？不是你奶奶愿意让你来的吗？”徐茉莉不解。
“是我奶奶让我来的呀，但我可没跟她说我现在做什么工作，我怕我奶奶接受不了。”说完佟姚又补充道，“我觉得这种工作很多家人都是接受不了的。”
“那你父母呢？”
“他们......”佟姚突然脸色一变，“不说他们。”
徐茉莉看出了佟姚似乎不大开心，于是连忙转问章呈，“你呢章呈？家里支持吗？”
章呈被这么一问突然有些茫然，他还真不知道父母对他现在做的这个遗体整容的工作是否支持，毕竟父母都以为他还在跟着发叔练胆子呢。就在昨天，章厉远还对儿子说，我看你这两天精神面貌好了一些，你就先在殡仪馆坚持一个月看看吧，我看广发的法子是有效的。
当时章呈是真想告诉父亲，他已经被分到了特服组，以后要跟遗体打着更为“亲密”的交道了，可一想到这件事解释起来似乎有些麻烦，他就只好作罢。
但现在徐茉莉问了，他能说什么？不好意思，我就是被家里送过来练胆子的，等练完我就可以回家了。
这样的坦白无疑是丢脸的，是窝囊的，是自取其辱的。
因此他便简言道，“我跟佟姚一样，没跟家里说，就先这样吧，至于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这句话似乎是唤起了佟姚心底里的什么东西，她立刻举起酒杯说道，“说得好，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咱们干杯。”
另两人连忙附和着跟她撞了杯。
章呈觉得，若是自己跟佟姚站在一块儿会遭人嫉妒，那么此刻他跟佟姚共饮的画面应该足以招致“杀身之祸”了吧？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一些小幸福，但一想到佟姚的那个远在上海的男朋友，他心中便就又是一阵失落。
“啊，我好期待明天啊！师傅说要让我们实操了，也不知道让我第一个练手的是个什么样的逝者。”徐茉莉一脸少女怀春地企盼着。
“但在我看来，遗体都长得差不多。”章呈说道。
徐茉莉立刻反驳，“谁说的？才不是呢，你之所以觉得他们长得像是因为师父要搞教学，所以把疑难的遗体都留给了组里的老手，给我们操作的那些都是最简单的那种自然死亡。昨天我去另一个隔间看了，我的妈呀那场面真的是......”
徐茉莉撇撇嘴，一副难以形容的样子。
“场面怎么了？”章呈忐忑地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