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记事簿：爱在原地》 第7章图个什么结果呢 免费试读
项岩道：可是你们这样做是图个什么结果呢？戴总说：结果有三，一为郝运出口恶气，不然郝运迟早也会窝囊死；其二也为奉安百姓伸张个正义。
我们可是有信息来源的：据我所知，油化公司每年都要给奉安一大笔污染治理费的；上边也不止一次拨过专款，可是奉安花在治理上的钱有多少呢？奉安把那些钱都花在什么地方了呢？哼，这一次奉安也该对天下人有个交代了。
我想，即便没个结果，在媒体上暴暴光，对今后也是大有好处了。
这就好比孙中山的革命，虽然很不彻底，可终究是把民主共和的思想植入人心了。
项岩道：果能如此，对奉安百姓来说也真是一件幸事了。
汪清问道：还有个三呢？戴总说：这三就与我们公司的利益息息相关了。
刚才我不是讲过我要留下办件要紧事么？我也不必瞒几位什么。
你们想必也听说过龙骨坡有个“猿人度假村”的项目吧？我们公司也是要投资的一家。
可是那里的情形也很是要命，且不说污染程度如何，恐怕连老祖宗的那一小块发源地都要保不住了。
所以，若能借这个官司，将龙骨坡也扯进来，使那些破厂烂窑落得一个无条件拆迁，不是无形中就降低了成本么？赵长水说：恐怕这就是你们的一厢情愿了。
戴总说：总还值得一试吧。
这一夜江海睡的自然不太好。
酒虽是喝得不少，但脑子却十分清醒，料定自己对灵儿说的那些话并不是酒后的胡言乱语。
这样想了，心思也就清晰起来：原来灵儿在自己的心里已是这么重要了。
于是便又生出许多愧疚和沉重来。
江海想或许自己真的是要背叛与刘玉玲的爱情了。
不是么？当初与李月蓉的一次荒唐或许能寻些理由做个开脱，况且他的确也不喜欢她。
但现在的情形却不同了：他和灵儿是这样的一见如故，是这样的心心相印。
江海努力去想与刘玉玲初恋时的那个雪夜，想那块爱情的证石。
他觉得现在是真的很对不起刘玉玲了。
可是如果不是在这么一个特定的境况下我还会这样亲近地待灵儿么？这么一想江海又觉得有些对不住灵儿，觉得自己有些不可救药了。
如此自责了一番，又想：灵儿和我是注定要相识的，我是注定要这样地待灵儿的。
灵儿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纯真，难道不该这么待她么？我对灵儿的情感不是很洁净么？江海就这么一会儿刘玉玲一会儿燕灵儿地辗转，心底不由得便泛起一些忧伤，眼里不由得便盈了些泪水，不由得便溢将出来。
江海在心里感慨道：几年不知泪滋味，如今却是这么脆弱了。
正叹着，电话就响了。
江海寻思道：这么晚了会是谁来电话呢？便在床头柜上接了：喂？那一头只是忧伤地嗯了一声。
江海心头一热：灵儿？灵儿哽咽道：江哥哥，你怎的又不快活了？是灵儿给你添烦恼了对么？江海就在电话里叫了声灵儿。
灵儿说：如果不是，那你就该好好休息，这样灵儿也就高兴了。
江海说灵儿，是我不好，怪不得你的。
我在想刚才在歌厅里我是不是说了许多稀里糊涂的话？灵儿道：你是说刚才你讲的不是心里话么？我不是这个意思，江海辩解道，我是说我心里有许多的话，但是我却没办法组合它们；我说出来了一些话，但我觉得也许我表达得不够准确。
灵儿，我真的是不想让你受到一点儿伤害，我真的希望你永远是一个快乐的灵儿。
可是我又真的不知该怎么做，灵儿……江哥哥，灵儿道，你不用说的，灵儿晓得你是一心为了我好，所以无论你怎的做灵儿也不会怪你；反过来说若是灵儿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你也不会怪罪灵儿对么？江海说应该是这样的吧？灵儿道：那么你现在先答应灵儿立刻睡觉好么？江海说好吧，可是你后面好象还有话的。
灵儿犹豫了片刻，说：也没什么要紧的话了。
江海说还是有话么。
灵儿道：还是不说了吧，其实我不说你也晓得灵儿要说的是什么话。
江海说不说就算了，我用后半宿猜它就是了。
得、得，灵儿道，这可是你逼我说的，我说完了咱们就同时挂电话好么？──江哥哥，灵儿挺想你的，晚安。
说罢，果然就挂了电话。
江海放了电话，笑着摇了摇头，心底果然就静下来，很快便睡着了。
那场大火熄灭后的许多天里，整个觉部落仿佛都罩在了烟里雾里，不见一片明朗的天。
后来终于又刮了一场凛冽的风，将那些烟雾吹散了，天色却依然是灰暗的，只是有了一轮昏沉的太阳在天上无精打彩地发来些温吞的光。
世界如死了一般，没有了灿烂的颜色，没有了鸟兽动听的鸣叫，唯有那条不息的小燕河还在诉说着流淌。
燕静静地立在河边，漠然地向对岸望去。
以往，燕总爱到河边站望。
只要她在那儿一站，一会儿的工夫对岸那边就会聚来些大大小小的草兽，参差地列在河边，忘形地观赏这边的燕；天上的鸟儿也忽然多起来，一会儿这边一会儿那边地叫个不停，象一群欢快的使者。
但是现在呢，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几条笨拙的大头鱼在水里冲着燕讨好地摇头摆尾。
燕拾起一块石头恨恨地砸过去，道：你们是在可怜我么？蠢家伙！打过骂过，还是抵不过心底处的那一片失落、那一番孤独，便不由得潸然泪下了。
身后响来一串脚步声，跟着听见山说道：到处寻你不着，原来却是在这里。
燕忙把眼泪收了，背对着山道：你寻我有什么事么？山说是洞母要我寻你的，说是让你去陪陪老祖，给老祖说些能让他高兴起来的话。
燕说道：我说呢，你哪里就会想到要寻我呢，部落的事就够你操劳的了。
山垂了头说：燕，我晓得你的心思，可是如果你往大处想想，我们个人的事又算得了什么呢？燕回过身来，冷笑道：你晓得我什么心思呢？你以为你这样做就是为部落操劳了么？哼，我只是不晓得那么智慧的一个老祖怎的就听了你们那一片疯话，把好端端的一片家园烧成了这般模样。
山辩解道：我们不是为了觉部落的发展才这么做的么？再说，你原来不是也主张我们应该向外开拓的么？燕说：可是你这种开拓法也许从根本上就是错的。
你晓得么，因为这种糊涂的疯狂，人类从此就染上了孤独你懂么？孤独？山问道，什么是孤独？你当然不会懂，燕说道，因为你是个比大头鱼还要蠢的蠢家伙！见山驳不回一句话来，燕又软下来，道：山，我不是有意气你的，我是没办法把我的感受给你说明白。
我只能把你刚才说给我的一句话改装了再说还给你：如果往大处想想，我们人类又算得了什么呢？山看着燕疑惑道：燕，你怎的这么快就变了呢？我怎的觉得这时候的你变得那么象老祖了呢？燕听了便不再理他，转过身来冲着河里说：大头鱼，你懂了么？最先发现雪色有些问题的是李月蓉。
昨日她和方圆转到山顶时，就见天空里很稀疏地开始往下飘雪花。
李月蓉眯了眼往空里瞧，说方圆，你看这雪怎的不象是纯白的呢？倒象是灰白的。
方圆说这道理其实很简单的，现在满天空都是灰的，你对着这样的底色看雪花，它要不是灰色的才怪呢。
李月蓉想了想，笑道：可不是么。
两个人便不急着下山，想等雪下大些，好好赏一赏。
那雪却不解人意，始终不成个景致，到后来索性只是星星点点了。
两个人很是失望，一边往下走一边还要发些牢骚。
这一个说现在这年月是你想赏一场好雪也难了。
那一个说不是怎的，去年好象就不曾下过一场雪。
走了一会儿，李月蓉有些犹豫地说：方圆，刚才在山顶我就想问的，只是雪没下起来就没勾出话头。
我在金柱那里读过你的一篇文章，是写雪的。
我记得里面的那一对儿恋人恋得好好的就分手了。
后来去了南方的男主人公给女主人公写了一封信，请求她给他寄去几片北方的雪，他实在是太爱着北方了。
女主人公就用洁白的信纸真的从半空里接了几片洁白的雪花，不着一字地叠起来，寄往南方去了。
我虽不懂文学，可是我却知道写得很美，因为你把我都给感动了。
用信寄雪花，亏他们想得出来。
金柱说文章里的两个人写的就是你和江海，是么方圆？方圆笑道：这个老金，亏他也是爬过格子的。
我这么跟你说吧，文章里的故事是凭空编出来的，雪的运用却有个真实的来头。
有一年冬天，我得了急性肺炎。
江海到医院看我的那天，窗外正飞舞着好大的雪花。
我真想到雪地里去。
我非常任性地对他说说不定雪花蹭蹭我的脸我就不发烧了。
江海看了我一眼，转身出去了。
我以为他是生气走了，没想到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手里托着一张很薄的白纸，白纸上只有几片淡淡的湿迹。
他说给你。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问他：什么呀？他说雪花呀。
我当时特感动，真的就用那张接了雪花的纸轻轻地蹭我的脸……那雪到了晚上才见些起色，把地表极勉强地薄盖了。
当江海与燕灵儿在歌厅里把歌舞演练纯熟的时候，心绪有些烦乱的方圆已经陪着无限伤感的李月蓉走在外面的雪地里了。
方圆本来是要打车回家的，却被李月蓉拦了：这么晚了，又是这么坏的天，你明明是在和谁怄气嘛。
方圆苦笑道：我怄什么气？我在这里什么也不是，能跟谁怄气？好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不回就是了，索性明天再给报社打个电话，撒个采访的谎，你却得陪我踏雪好不好？李月蓉说当然好。
然后两个人就沉默下来，闷闷地走了一段。
方圆说我们回吧。
李月蓉说回吧，回去睡觉。
便回了，草草地洗漱一番就合挤在一张单人床上。
李月蓉憋得难受，就在黑暗里问：你说他们这时候还在跳么？方圆说谁晓得。
李月蓉又问：你说他们是才认识的么？方圆还是说谁晓得。
李月蓉说：我看不象呢，我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一种默契，他们的眼神甚至都在做着交流。
再说，江海什么时候跟我们这样跳过舞？你还有完没完？方圆燥燥地打断她的话，他们跳舞和你我有什么关系？你不睡我可是要睡了！李月蓉道：睡就睡呗，何必那么凶呢？背转了身却还小声自语：真是怪事呢，下着雪还要回来，偏偏今天就来了一个燕灵儿。
早上醒转来已是八点多了。
李月蓉望了一眼方圆的脸色，晓得她也没睡成一个好觉，便摇了摇头，莫名其妙地有了一种平衡感。
李月蓉沏了两杯奶粉，端了一杯给方圆，道：喝杯奶吧，这时候食堂也没饭了。
然后，两个人便去踏雪。
一会儿的工夫，李月蓉便走得满腹狐疑了。
李月蓉望了望灰蒙蒙的天，又看了看雪莽莽的地，最后盯了漠然的方圆问：方圆，你不是色盲吧？方圆不解，反问道：怎的了？李月蓉指了地上的雪，道：这雪明明是灰白色的嘛。
方圆细一看，也吃一惊，说：好象下的是灰白的雪。
李月蓉不满地说怎的叫好象？一边掏出雪白的一块手绢儿，在地上铺展了，道：明摆着就是了。
果然，四周的雪被那块手绢儿衬得灰暗了。
李月蓉索性把手绢儿沾了雪揉搓起来，然后拧出些灰水给方圆看，再展开时，便绝对不能叫它白手绢儿了。
李月蓉说：可惜了这块新手绢儿，我本来是想用它接白雪花的。
五峰水库那里下的却是一种略微有些发黄的雪。
开始也没人在意，雪的颜色是可以怀疑的么？所以偶有些疑惑的人就宁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赵长水和汪清两个不仅没在意，而且还要生出很好的兴致来。
赵长水提了一瓶酒对在门口望雪的汪清说：您看***的是不是雪中送炭的事？汪清说你闻闻我屋里小鸡儿炖蘑菇的味道，你说我是不是挺善解人意的？两个人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在门口里面摆了小桌，就敞了门在那里对饮起来。
汪清说我看人家喝酒或者划拳或者接个成语，很是热闹，咱俩也不要这么干喝了。
这么着吧，你不是爱作诗么？我呢，就用顺口溜陪你玩玩儿你看如何？赵长水说拉倒吧您，那是文人墨客玩儿的节目，我和您都不过是发表过***信而已，哪有那么多骚情词汇？咱们呢，偶尔拉拉二胡，吹吹箫已经是够奢侈了。
汪清说也是，你说人家喝酒吧，能喝出来一些文化，一些景致，好象并不单纯是为了喝酒；那些个粗人呢，索性就不管荤的素的，只图个一时快活；咱们呢，上下够不着，就纯粹是因为馋酒了。
赵长水说您老分析得挺透彻，说完一口干了酒，把个空杯子倒扣在桌上。
汪清说真是怪怪的，怎的今天才喝了三杯就不喝了？平日可是使劲儿跟我抢酒呢。
是不是下午班儿上有事儿？赵长水说不是，只是不想喝了，不知怎的，刚才一提到箫忽然就想听了。
汪清一边听一边向门外望，忽然就笑了，道：赵长水你快成神人了，念谁谁到，你看外面不是又来了一个善解人意的么？赵长水一看，远远的果然是项岩来了。
项岩一进门，汪清就问：你怎的是走着来的？走着来怎的就不能带根箫来？项岩说：这样的路我要开车上来您老不担心么？我这么粗俗的一个人提了根箫满世界游荡人家不拿我当疯子么？再说汪老您也真是的，这么冷的天，又是大中午的，您也不先问个冷暖饥饱。
赵长水就问：真是的项岩，你吃了没？项岩瞪了赵长水一眼：吃过我就不急着到这儿来了。
我往站里打电话你不在，料想你一准是在这儿作酒仙呢。
赵长水你也是够意思了，好日子总是你和老汪过，只把下水救人一类的辛苦事甩给我。
赵长水说项岩你真个是冤枉我了，我刚刚还跟汪老念叨过你，说是你不来喝酒也不香，所以我只喝了三杯就停下来等你，你看，杯子不是还扣着么？倒是汪老，一直劝我再陪他两杯，说酒是好东西，万万剩不得；说项岩这时候不定又在哪儿花天酒地呢，不会到这个寒窑来了。
项岩就又拿眼睛瞟汪清。
汪清说你要信他的不得两口子分家么？一边把赵长水的杯子拿上来倒了酒给项岩，说：我拼着抢着省下这点酒活该就是留给你的。
项岩一口喝干了酒，说让我好好暖暖吧，可他妈把我冻坏了。
你两个也真是怪物了，这么冷的天，却开着门，是在赏外面的黄雪么？汪清说看来你是冻迷糊了，要么怎的连雪都变成黄色了。
赵长水也笑道：是不是刚才在雪地里发骚情着吧？项岩便愣住，问：你们没发现？赵长水问发现什么？项岩说我的天，你们两个大色盲，你们到外面看看去，那雪真是黄的。
将信将疑的赵长水两个果真就走出去，回屋时表情却变了。
赵长水说他妈的真是黄雪。
汪清把攥回来的雪团放进碗里，嘴上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雪团慢慢融化了，汪清又把它倒进玻璃杯里，端起来细看，极似一杯清爽型啤酒。
项岩对呆愣愣的赵长水和汪清说：我还以为你们是最早知道的呢，我大白天的来水库其实是想看黄雪的，谁晓得你两个竟然视而不见，真是出神入化了。
奉安城里可是传遍了，说是奉安县这一次真真的是下了一场缤纷的五彩雪。
怎的叫五彩雪？五峰水库这一带下黄雪，龙骨坡那边下灰雪，还有不知是哪两个地方下了黑雪和红雪，加上本色的白雪不正好是五彩雪么？在那些个有气无力的日子里，鹰的心情既恼怒又沮丧。
恼怒是对了山和老祖的，当然也对自己。
确切地说鹰是十分地嫉妒山。
山在这一次壮观的烧林活动中是出尽了风头：是他提出了一整套觉部落的发展规划，然后又亲手指挥实施了规划的第一章。
凭什么？凭他是觉洞的猎队头领？我还是尧洞的猎首呢。
这么一想，鹰就开始恼老祖：早就有洞主提过类似的建议，偏是山一提便应了；放着那么多德高望重的洞主不用，偏就看中了山做指挥，老祖明明是偏向了山的。
不是么？那一次明明是山打了我，可老祖是怎的调解的？他说山是不该这么冲动的，你对燕更不能这么野蛮的。
听听，倒是挨打的错更多了。
我待燕是不对，可是山难道就是对的么？难道燕是山的人么？说到底我们都没配洞，他可以喜欢燕，我为什么不能？想到燕，鹰不免有些沮丧。
这个讨人喜爱的丫头在整个觉部落如同是一只快乐的鸟儿，飞到哪儿哪儿就起一片欢声笑语。
除了鹰她几乎是爱着觉部落里的每一个人，并且显然是以一种不同的方式格外地爱着山。
她偏偏是只冷了恶了我一个！鹰决定找老祖谈谈，一是去讨个公道，二是求老祖也给他一些大事做做。
鹰想：我和山一样的魁梧，一样的矫健，一样的着眼于觉部落的未来，凭什么他做得，我却做不得？戴总来奉安主要是要协商“猿人度假村”投资事宜的，因了郝运的事便提前两日到了奉安。
打发了郝运回去，便去了龙骨坡，正逢了漫天飞舞的一场灰雪。
戴总便冷笑了：我的眼福真是不浅呢，在五峰几乎就赏了一次黄雪，到龙骨坡又见了灰雪，看来我应该不用开会再跑几个地方的。
一旁陪赏的江海和金柱两个只好堆些苦笑作答，心里却在为下午的协商会担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