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抬进手术室的时候，几乎痛到昏迷。
身体像破掉的水管，血液大片大片的从身下流出，死亡的窒息感让我害怕。
我颤抖着拉住顾生的手，呜咽出声：「生生我害怕，我害怕孩子没了，我害怕要离开你。」他却甩开我的手，眉眼冷漠。
医生神情郑重：「顾先生，顾太太现在的情况很危急，保大保小需要您决定签字。」顾生不紧不慢，声音冷的结冰一样：「都不救，她这条贱命是给昭昭赔罪的。」我透过手术室的玻璃，绝望震惊的看着他，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的绝情冷漠。
明明前一个小时，我肚子疼他还紧张的守着我，给我喂药。
我怕苦，他耐心地哄着我：「念念乖，喝了药就不疼了，你不知道我多期待我们的孩子。」那碗药刚喝下去，我就痛到大出血，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我听到护士的唏嘘声：「都8个月了，剖出来就是死胎。」眼泪从眼角滑落，心脏痛的抽搐，我心如死灰的闭上眼。
昭昭是我已故的姐姐，我怎么也没想到，顾笙这么多年爱的都是她。
甚至为了她，亲手杀死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原来那场人人艳羡的盛世婚礼，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复仇，只为了让我一尸两命。
所有人都说我是被顾生宠着长大的小公主，我也以为他爱我如生命。他演技太好了，好到骗过了所有人，也骗过了我。
这些年的疼宠，只为了给他心爱的昭昭偿命。
因为他爱的人是昭昭，我的孩子活该生出来就没了气息。
而此时此刻，我甚至没有力气大哭一场。
我的意识渐渐涣散，心痛却没有随着死亡消散，直到临死前，顾生始终都不曾看我一眼。
想到和顾生初遇的时候，他幼时走丢，顾伯伯费尽力气在他八岁时才把他找了回来。
然而他生日那天，许多孩子围着他讥讽嘲笑：「不知道哪里跑来的野种，也配和我们玩。」他们肆无忌惮的推搡他，把他漂亮的白色西装抹成一团黑，他手里视为珍宝的玩偶被撕成两半。
他倔强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我不是野种，我只是没有妈妈了，我有爸爸的。」「连名字都没有，不是野种是什么啊！」
我扑上去和他们扭打在一起，护在顾生身前怒瞪他们：「谁再欺负他，我就把你们打的满地找牙！」「霸王花来咯，快跑快跑！」
我把玩偶捡起来，擦干净还给他，他抱着破败的小熊，眼泪大颗大颗的掉，我慌的手足无措。
「你别难过呀，小熊可以缝好的，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他声音沉闷：「我没有名字，爸爸告诉我以前的名字不能用了。」我歪了歪头：「那叫生生吧，顾生。」
「生生？」
「对，生生不息的生生。」
我看着他灰暗的眼眸里，闪出一丝丝明亮的光。
那时的我不曾想过，他的生生不息，是我的万劫不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