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手机展示：“你自己看，已经有家长告状到教育局了，说除非你道歉，否则就要闹到市里去。”我愤慨地看着手机屏幕：“这是无端指责，我哪里打了孩子，我只是分开他们而已！”吕颂洋皱眉：“如今对孩子可不能随意动手，对方控诉你袒护一方，更糟糕的是，那孩子脸上还留下了抓痕。”我无奈摊手：“那也不是我造成的，小孩子打架难免失控嘛。”面对他的逼问：“道不道歉？”我感到极度反感，犹如面对僵化的官僚作风，最终选择拂袖而去：“不去！”吕颂洋扬声道：“我看你能坚持多久！”我关上门，将他的威胁隔绝在外，不禁感叹，或许自从他坐上了一把手的位置，便渐渐有了这般官腔。
电话再度响起，瞥见“老公”二字，我更是毫不犹豫地挂断。我与丈夫方奕鸣结婚七年，近五年来各自安寝。虽然并无第三者插足，却早已相看两厌。幸而我们尚无子嗣，至于为何未能生育，尚未查清原因。
我极不情愿却又极力堆砌出谄媚的语气，拨通了张虎虎母亲的电话。“虎虎妈妈，虎虎今天心情不佳，是否因为那次小小的冲突呢？请您转告虎虎，我已经严厉批评了那位同学。”虎虎妈以前所未有的尖锐语气回复：“季老师，从明天起，虎虎暂时休学。若此事处理不当，我会直接找县长投诉你！”通话戛然而止，果然是位雷厉风行的虎妈。
不来就不来，少了这位虎妈的监督，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反倒是受害方冯乐乐带着肿胀的眼睛来到了学校。我走上前关切询问：“乐乐，眼睛还好吧？”乐乐故作痛苦状：“老师，我是不是变成独眼龙了？”我笑言安慰：“对啊，但你是世界上最酷的独眼龙！”乐乐闻言展颜，悄悄对我耳语：“老师，我妈妈今晚可能会去找你，她说要你给她一个说法。我只知道有人欠她钱，但你怎么会欠她一个‘说法’呢？这‘说法’到底是什么呢？”对于孩子的天真疑问，我只能暗自叹息，事态似乎愈发复杂。此刻，吕颂洋的警告似乎变得颇有道理，尽管他面相较犟，内心却明白事态的严重性。难道我在处理问题上，竟不如他那样清醒？
夜幕降临，预感成真，乐乐的母亲果真登门造访。坊间传闻她曾经历过情感纠葛，婚后频繁离婚，性情也因此越发难以捉摸。我打开门，一位身穿藕荷色连衣裙、脚踩红色高跟鞋的女子映入眼帘，其眼神犀利，仿佛久经世故的女特务。看见她，我不禁头皮发麻。
“季老师，我是冯乐乐的妈妈。”确认身份后，我邀请她进屋。她毫不拘束，放下物品后径直坐在沙发上，甚至随手点燃了方奕鸣的香烟。“开门见山地说，”她吐了个烟圈，“我儿子受了欺负，眼睛伤得连我都快认不出，你无论如何都要为我儿子主持公道。”我尽力解释，但她却如赖皮狗般固执己见，最后留下一句“我等你给我个说法”，便转身离去。真是难缠，一个如虎，一个似狗！
原来，张虎虎的父亲乃是在社会上有深厚背景的民营企业家，据说连我们局长都对他敬畏三分。得知这一消息时，方奕鸣已是酒醉微醺，我则满腔怒火。“手眼通天又能怎样，我教育孩子何错之有？再者，小孩子之间的小摩擦算得了什么大事！”方奕鸣指向我，唾沫横飞：“我懒得跟你们这些教书匠讲道理，你要还想我在局里混下去，就听我一次。”伴随着方奕鸣的鼾声，我却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道歉，务必去做！不然这校长我也不干了！”李颂洋再次把我召至办公室，这次他的驴脸绷得更紧了两分。他告知我，张虎虎的家长已经闹到了教育局，局长明确指示务必妥善处理此事。
“你知道医闹吗？有几个讲理的？现在这是学闹，性质一样恶劣。严格来说你可能触犯了法规，退一步说至少你没尽到监管学生之责。”李颂洋的话音刚落，电话便响起，他瞥了一眼，撇嘴将手机调至免提递到我面前，是贾官行局长打来的。
“局长，您放心，我一定妥善处理！我正在说服老师，我们会一起上门道歉，给张总一个满意的答复。”局长在电话那头强调：“张总可是知名企业家，上级领导极为关注此事，务必要处理妥当。道个歉又不会掉块肉，但如果影响了本地GDP，咱们都担待不起。”
我闭上又困惑又愤懑的眼睛，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我任何时候都要讲道理。再说，我已经道过歉了，为何还要步步紧逼，是不是有些人天生就喜欢凌驾于他人之上？
李颂洋挂断电话后，强硬地说：“你今天必须跟我一起去道歉，这件事若处理不好，就不用再来上班了。”
